在正記的生命中,學習走路是不可怱視的一課。
每個人在一歲左右,便會學習走路。跌跌碰碰一段日子,便會得健步如飛。正記也不例外。
當大家習慣成為自然時,又漸漸忘記能夠走路的可貴。
在小學二年級的最後一天,也就是暑假的前一天,他跌斷了腿。世事總不如人意,一個月前,若他跌斷腿,他不必應付期考;遲一個月,若他跌斷腿,他便不必上學。偏偏在不必考試也不必上學的神仙日子裡,他卻跌斷腿。他每天臥在床上,對著風扇吹呀吹,渡過炎炎暑夏。
回想跌斷腿的那天,天空下著毛毛雨,滿地青苔,正記沒有在意,只是想到明天即將放暑假,思考該如何普天同慶,慶祝暑假來臨。當他跑出校門時,看見不遠處有雪糕車,便狂奔向前,卻不小心踏中濕漉漉的青苔。
於是,整個暑假,便只有電視機和風扇陪伴正記。當時正記也許不知道,這是他一生中最平安的暑假。
最難堪的還是重新學習走路的階段,醫生一聲令下,指正記的傷口已經癒合,可以重新走路,家人便左右參扶正記,逼他走路。過程中,正記痛苦之極,全程不斷尖叫,那刻的他認為自己從此不能走路,餘生都要在輪椅上踢球。
不知是舊患所致還是粗心大意,在往後的人生中,正記總是不時扭傷雙腳,閒來會有短短數星期不能走路,彷彿是上天要他好好學習走路的意識。
去年正記患上抑鬱症,這種病最大的病徵,便是失去走路的熱情,那刻,正記明明是四肢健全,卻覺得自己無法走下去,即使你告訴他,只要再走一步,他便可到達空中花園或是世外桃源,他也是有心無力。
兒時跌斷腳,只要傷口癒合,便可以重新走路。現在,失去走路的目的和方向,該怎麼辦?
這時候,神忽然伸出大手,帶領正記走上高聳的山峰,要他在迂迴的山路上走,細心思考每一步,感受雙腳紥根大地的踏實感。
在絕望中,正記唯有抛下憂愁,相信神的指示。
如此,日復一日,正記忽然感到他的步伐,與往日的已再不一樣。現在,他的足部彷彿在土地上撒下種子,與大地有深情的對話。
某天,正記發現,他所經之處,都長出小小的白花,他感到大異其趣,喜孜孜的不斷走,連太陽下山時,也不願意休息。
在三十多歲的時候,正記重新學習走路,也重新感受兒時初學走路的樂趣。
2011年3月8日 星期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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