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9月8日 星期三

24/100︰修補回憶


一些舊有的片段,常常困擾著自修。

自修自幼在公公的家裡居住,而公公是老一輩的人,不懂表達情感,態度嚴肅,對自修一向不算親暱。

只是,一幕童年片段總深深印在自修的腦海︰表妹來到公公家,公公總會以平常不會用在她身上的親切態度加在表妹身上,公公會得高舉表妹,跟她玩「肩上騎」,表妹坐在公公的肩上,大聲哈哈笑。自修獨站一旁,十分羨慕表妹,也感到自慚形穢,覺得表妹討人喜愛,她永遠都及不上可愛的表妹。

或許是出於性格的缺憾,自修沉醉在一段自以為遺憾的往事,心中時常詛咒自己︰這段回憶是她的人生的反照,她老是站在一旁,羨慕別人的幸福!幸福無法與她沾上緣份。

如今,自修長大了,已有能力明白公公是很愛她的,心裡不曾怪公公,只是欠了一點點回憶的遺憾,不禁令她心有戚戚然。

不過,回憶是可以修補的。

今年,公公證實患上老人痴呆症。他的情況時好時壞,好的時候,會得歡天喜地,吃薯條飲雜菓冰,壞的時候,會在牀上痛哭,唯恐死亡將至。自修沒法子令他痊癒,只能夠眼睜睜看著他的情況壞下去,唯一能夠做的只是多花些時間陪陪他,跟他沒正經的「談天說地」。有時候,自修心中芫薾,公公活像小孩子,要吃要玩要人關心。

自修是很願意陪伴公公一起走過他的最後一程。

但,自修不禁想︰公公會否有一天忘記了自修?不再記得她?

趁公公還算清醒的時候,她希望與公公有一段獨有的回憶!

這天,她特地帶公公往公園去。他早已行動不便,拿著枴杖,還要自修參扶著,慢慢走到樹蔭下乘涼,坐在公園一隅。

在酷熱的陽光下,他們滿頭是汗,吃著半溶的甜筒,準備再去買汽水消暑。忽然,自修想起許多往事︰自修小時候跌斷了腿,公公每天背著她去看跌打,弄得自己的腰骨也扭傷了;拿成績表時,公公在班主任面前連講英文單句,自修在旁反白眼,顯得沒好氣的樣子;每天公公送她上學,快要遲到時,她氣急敗壞,公公還在旁施施然好心勸她「遲到好過沒到」;恢復聽覺後,公公跟人說笑自己做了「聾的傳人」哈哈哈……原來回憶一向都是豐盛的。

此刻,樹蔭下,老態龍鍾的公公正努力做健體操,自修知道,雖然公公已無法和她一起玩「肩上騎」,但這一切都不再重要。

自修跑往公公跟前,跟他說︰「阿公,我們一起練習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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